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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3日,央视“新闻1 1”栏目主持人白岩松现场视频连线“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心理危机干预专家组”组长-刘忠纯,就疫情期间心理疏导干预问题进行了现场交流。
以下为访谈对话内容的整理:
白岩松:刘组长,您好!首先问你一下,我们成立这样的一个心理危机干预专家组,核心理念是什么?
刘忠纯:大家知道这次的心理救援跟我们平时的心理工作有明显的差异。这次我们社会民众所产生的紧张,恐惧等心理问题,是由这次的疫情所带来的。所以我们专家组的核心理念就是利用我们的专业知识,帮助政府,民众来稳定情绪,让疫情对人群的情绪和心理的影响达到最小。
白岩松:针对心理危机干预的对象,我们可能主要面对三个人群,第一个人群是患者,第二是医护人员,第三是市民。针对不同的人群和不同的阶段,我们是如何进行工作转换的?而现阶段的工作重点是针对哪个人群?
刘忠纯:实际上重点人群除了我们的医护患者和普通居民以外,基层的工作者包括警察,新闻媒体工作者都是我们要重点关注的人群。针对不同的阶段,尤其是医护人员在救助工作中,可能面临的心理问题是职业耗竭问题。针对这一情况,我们可能会采取一些措施来帮助我们的医护,比如能够合理的排班,让他们得到有效的消息。同时我们也希望我们的医护人员也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们也有脆弱的时候,这会导致情绪的波动。此外在这个过程中间,跟家人的接触是非常重要的。疫情高峰期的救助工作非常忙,我们的医护很多人都没有回家,所以在这段时间可以加强跟家庭的联系,也可以缓解我们的情绪。
同时,我们要主动的去识别自己的情绪,包括我们的睡眠、忧郁、焦虑等等。为解决这些问题来主动求医,我觉得是非常重要。同时,如果出现这些问题,寻求专业的心理人员的支持,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
白岩松:在这样的一个疫情当中,有很多患者(轻症和重症),即便他们治好了,是否也会产生心理的一些问题,也需要给他们施以很好的救援?
刘忠纯:在临床过程中,尤其是最近,我们去康复驿站的时候,碰到很多患者不愿意回家。我们问他不回家的原因呢?他们说“第一,我在这里很舒适啊,这里跟家里也隔绝,不会影响家人,不会影响其他人生活,也还不错。第二,如果回去后可能面临一个问题,就是邻居,或者其他人可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同时也担心自己的家人、孩子可能会遭受到异样的眼光。”所以面对这些情况,他们产生了比较大的压力。尤其还有一部分人担心自己会不会再复发。
所以针对这些情况呢,我们要有针对性地采取一些心理干预的措施。比如我们会开展科普宣传,教他们正确的,科学的看待这次疫情,看待这个病毒,看待这个疾病的转归;同时也鼓励这些患者要积极的与同事、朋友加强交流;同时也要采取一些放松的方法来调试自己;如果需要的时候可以寻求专业的支持和帮助。
白岩松:对于很多的武汉市民来说,有可能有他们的亲人在这个疫情当中的不幸去世。这是不是一个重点人群?我们该怎么样去帮助他们,让他们能够坚强的慢慢度过这样一个心理危机。
刘忠纯:在这次疫情过程中我们有很多患者去世,针对去世的患者家属的关注,是我们心理干预中的非常重要的工作。我们采取的措施就是在保密的前提下,由我们的单位或者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对去世患者的家属开展一些心里疏导,了解他们的需求,有针对性地去开展工作。亲人去世后家属会产生悲痛,要给予时间来消化。让他们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适应正常的工作去转移悲痛,这是我们下一步工作中间最重要的一部分。
白岩松:对于很多市民来说,他可能还有一些自责和难过,是因为他们不能送亲人一程,疫情的原因导致他们往往不在亲人的身边,这也是你们关注的细节吧?
刘忠纯:是的,我们在方舱的时候就碰到过几位这样的家属。他们每天打电话求助,有的会跟我们的心理顾问聊上一个小时,反复的描述等,目的是了解亲属的一些情况。有的认为亲属还没有去世,是不是出去以后还是会见到;或者有一部分会打电话到医院里面反复的询问亲人去世时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是否留下了什么遗物,有什么要求等等,这种情况很多。家属会存在一些心理的问题,甚至会自责,觉得没有照顾好家属,甚至会抱怨,如为什么这种灾难会落到我们家的头上等等。这些对我们的工作会有很重要的影响。
所以这些心理干预可能会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采取一些特殊的支持,要我们的社会有组织的去开展这些工作。
白岩松:对于武汉这样一个有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来说,从23号开始封城,2月11号的时候甚至封小区,居民在自己家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是否也会产生一些问题?你们观察到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怎么去帮他们呢?
刘忠纯:刚才我也提过这个心理,此心理非彼心理,这跟我们平时的心理工作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是在全国人民准备迎接新年的过程中,疫情爆发了,灾难到来了,整个城市封了,但是这些情况都是跟疫情有关,并不是说这个灾难以后,全武汉的人都有心理问题,我觉得这个概念我们需要去了解。封城以后,我们很多人都接受了;解禁以后,我们在抗灾的过程中也得到了成长。在此期间,我们也要向正性的方向来思考。比如,我们在方舱医院治疗过程中,我们看到有一位学生在读书学习,这反映了我们大部分人的心理是具有可塑性的。
大部分人随着城市的解禁,生活逐步回归正常,那么人们的心理适应性和调整会回到一个正常状态。当然也有会出现一些个别的情况,少数的情况,比如好久没有出门,现在就要出门;平时好久没开车了,这次我要开的快一点;好久没喝酒了,这次多喝一点;好久没聚会了,以后要更多的聚会;好久没有办法买东西了,这次我要大胆的去买等等,可能会存在这些问题。如果有焦虑,抑郁,失眠,或者自我认为的一些心理问题,这时候我们就需要去寻求专业的支持和帮助。
白岩松:这里涉及到一个就是社区,能帮他们什么忙?因为刚才看到我们不管是国家队还是你们的这个干预组等等心理专家很多,但是面对这么多的这个百姓来说,恐怕必须用机制去解决。再怎样创新社区的心理帮扶机制呢?
刘忠纯:这个问题非常好,这也是我们现在的心理救援工作中面临的一些困境和难点。在早期的心理救援工作是非常的有序啊,比如在医院、在方舱、在隔离点、在定点医院,但是回到社区以后,这个队伍太庞大了,所以也反映了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的整个社区的心理卫生服务是不足的。所以看到不足以后,我们现在就要想办法要补齐短板,要共同的成长。针对这种情况,我觉得建立我们的机制和体制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要整合资源:这是我们从心理救援刚开始就一直强调的,包括其他的民政的相关资源。如何在此基础上,把能用的资源全部整合起来,这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重点强调社区的动员和支持。尤其在社区,我们最近去了十几家社区,在访问过程中发现,我们的社区工作人员,我们的基层工作人员最了解居民的心理问题,对他们的生活也是最了解的。
所以到目前为止,发现问题后,为了更好的去服务人群,我们提出要加强社区的心理专干的一些工作,尤其是把社会上的一些有心理学背景的咨询师,社工等相关人员整合起来,去开展这块的工作。同时,我们也强调加强教育,包括媒体的宣传、支持和引导,让更多的居民,让社会大众去了解心理问题,去接受他去寻求帮助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或者下一阶段在比较长的时间里的重点工作是需要去在社区、基层开展这个工作计划,我估计需要三到五年把这个心理援助体系建起来。
白岩松:我还要特别的再提一下湖北,尤其是武汉当地的医护工作者,因为全国驰援的医生走了,但是当地的医护工作者时间最长,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和代价,心绪非常复杂,甚至有亲人朋友染病,如何去帮助其中有心理需求的湖北和武汉的医生呢?
刘忠纯:非常感谢您在关注凯发app官方网站的医护人员,尤其是关注凯发app官方网站湖北或者武汉的医护人员。实际上,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觉得我们的这些工作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包括基层工作人员和媒体,警察等等。由于时间太长,战线持续的太久,救治工作对医务人员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我们也谈到我们就像弹簧,每次可以把他拉一下,松手就复原了,再拉一下再复原。如果我们持续的把弹簧拉开,最后弹簧超过了弹性限度,就回不去了。这就是我们强调的“职业耗竭”,就是所有的能量、精力、感情都耗尽了,无法恢复。这是我们理救援过程中需要去重点关注的现象。
我们的做法是:一是强调要组织医护人员休息;二是希望我们医务工作者要把工作和生活要分开。这个是比较难的,医护人员经常是回家都还在想自己的病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医务工作者去把它分开。医护人员回家的时候就安安心心的去陪家人,去生活、去调整,这对我们的心理救援工作,对医护人员的恢复是非常重要的。比如我们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光谷院区成立了有一个“心理驿站”,我们希望我们的医护人员下班后先不要回家,先到“心理驿站”去放松,调整一段时间后再回家。这种方法可能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同时,我们可能需要利用一些空余的时间去培养一些兴趣爱好。最近我看到我们的一些同事在群里比谁的馒头做得好,谁的油条烧的好,我觉得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心理调节。同时,我们可能需要去加强一些运动锻炼等等,寻求同伴的支持等,这些对恢复我们的情绪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白岩松:你们会长期去做这项心理干预和帮助的工作吧?
刘忠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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